美国国防部如何破解“数据是战略资产”迷局？

数据是战略资产（Data is a strategic asset）。

这是2021年5月5日美国国防部发布“创造数据优势”备忘时的第一句话。首次提出这句话的是2020年发布的《美国国防部数据战略》，它提出了八条指导原则，第一条即为“数据是战略资产”，然而这样的目标显然没有实现。

2022年2月1日，美国国防部宣布“首席数字和人工智能官”（CDAO，Chief Digital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fficer）进入启动初始运行能力（IOC，Initial Operating Capability）阶段。

同期任命现任国防部首席信息官John Sherman暂任CDAO执行主任，将来根据国防部安排进行调整。CDAO可谓好事成双，媒体透露该部门还未成立就获得了5亿美元的预算经费，该消息成为美国国防领域的一大新闻。

为了让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人员了解CDAO的背景和定位，降低阅读相关文档的难度和加深相关认识，本文结合美国国防部最近几年的组织架构调整和相关报告，做一个系统的梳理。

互联网公司忽悠的云战略

2018年12月，美国国防部发布了《美国国防部云战略》（DoD Cloud Strategy）。在互联网公司大肆忽悠之下，云战略几乎围绕“联合企业国防基础设施”（JEDI，Joint Enterprise Defense Infrastructure）来开展的。

由于几大互联网巨头互相不服气，JEDI并为在特朗普任期内完成，进入了拜登政府时期，相关人事变动非常大，由于原有JEDI的短板非常明显，导致该项目直接被废除了，然后启动了“联合作战云能力”（JWCC，Joint Warfighting Cloud Capability）项目。

我们来看看JEDI的硬伤。

如果大家阅读了《美国国防部C3现代化战略》（DoD C3 Modernization Strategy），就应该一目了然。JEDI在整个云战略中占据核心位置，但它主要服务于高级军官，对战场的作战人员似乎没有太多考虑，这显然不符合“作战人员优先”（Warfighter First）原则。

众所周知，互联网巨头搞点机房的事情显然比较擅长，但要搞清楚战场到底如何运行，则显得有点力不从心。新进入国防部的官员迅速指出这个硬伤，结果大家都知道了，JEDI项目被终止了。

回到《美国国防部云战略》，其中一个目标就是为人工智能提供条件，因为数据驱动的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需要巨大的计算能力，同时还需要大量的数据存储等资源，因此，互联网巨头把国防基础设施简化为“云”，至少把当时的官员说服了。

而且互联网巨头还让美国国防部花费100亿美元来建设JEDI，这一下子引起了非常大的关注。

各方专家开始参与讨论，终于把一个事情说清楚了，云基础设施是建成了，但数据哪里来呢？作战人员有什么好处呢？

互联网巨头表示，这已经不是它们的问题了。

人工智能一直存在的难点

2019年2月12日，《美国国防部人工智能战略》跟《美国国防部云战略》差不多同期发布，报告空洞的表示，“人工智能将改变未来战场的特性和我们将面临的威胁”，然而对于如何帮助作战人员，仍然没有明确的回答。

这份报告把“联合人工智能中心”（JAIC，Join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enter）作为整份报告的核心，这个做法跟云战略类似。

在JAIC介绍资料中，对于人工智能的说明，还停留在引用国防部“数字现代化”战略层面，缺乏更进一步的思路和办法，当然，它最大的挑战应在数据获取方面，这实际上陷入了“巧妇无米之炊”的困境，它的级别不高，没有能力去协调各个部门开放数据。

对于美国国防部高层需要的C3能力，JAIC不能获得必需的各种保密资料，要提供相关服务几乎不可能。加上各个部门都想跟高层搞好关系，数据既然是战略资产，那么在各个部门手中，也是各自权力的体现，自然不能随意给JAIC。

跟国防部云战略的困境一样，JAIC也不能服务作战人员，因为它既不能做装备，也不能提供指挥控制，那么它有什么价值呢？

事实上，美国国防部人工智能战略的支撑大都由互联网公司提供，它继续遇到类似的困难，这些互联网人员比较擅长搞基础设施或平台，并不懂战场作战人员的各种复杂需求，这也不是他们愿意耐心解决的，但这样的问题不解决，其人工智能难以在作战中得到应用，这是美国国防部难以接受的。

美国国防部采取了各种努力，云和人工智能都上来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它继续采取设立新部门的做法——反正拜登政府国防部不少职位还是空缺的呢。

为作战人员提供数据和人工智能

2021年6月21日，美国国防部发布了“为作战人员加速数据和人工智能”（Accelerating Data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or the Warfighter）的备忘，以响应刚刚批准的JADC2战略。

在这份备忘中，对于各种人工智能技术，它用了“数据驱动”（Data-Driven）来描述，由此可见，美国国防部开始意识到数据在人工智能应用上的价值，估计那个时候也体会到互联网公司的忽悠逻辑了，那就是作战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来干。

2021年12月8日，为了配合以上转变，美国国防部确定设立“首席数字和人工智能官”（CDAO），并确定了它跟JAIC、DDS和CDO等部门的关系。

在2022年2月1日，美国国防部宣布CDAO正式进入IOC阶段，同期还发布了另外一个备忘，即“首席数字和人工智能官角色澄清”（Role Clarity for the Chief Digital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fficer），再次强调CDAO的主导地位。

至此，笔者觉得用一句话可以形容美国国防部的心情：不支持作战人员的人工智能就是耍流氓。

那么云计算和数据在美国国防部新战略中的地位是怎样的呢？毫无疑问，云计算不能靠互联网公司忽悠，必须由作战人员需求来牵引，它传导到数据需求，由数据需求来决定云计算的需要。

对于如何来确定作战人员的需求，本文不赘述，将来择机撰文说明。

总结

传统的国防供应商静静观察互联网公司的表演，已经悄然建立了自己的人工智能团队，例如洛马、诺格、波音公司等，都在内部建立了人工智能中心，跟传统的互联网公司不同，在建立人工智能中心的同时，它们都把“数字孪生体”作为其核心。

经过最近10年发展，国防供应商学会了人工智能，然而互联网公司还不懂数字孪生体，这是破解“数据是战略资产”的关键所在。

战场跟互联网不是一回事。这也许是美国国防部过去多年时间折腾感受最深的经验。

作者：胡权，工业4.0研究院院长，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主任

参考资料：

1. Memorandum on Establishment of the Chief Digital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fficer，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58583

2. Memorandum on Role Clarity for the Chief Digital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fficer，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58584

3. Creating Data Advantage Memo，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58585

4. DoD Data Strategy，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49574

5. DoD Cloud Strategy, 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57784

6. DEPARTMENT OF DEFENS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STRATEGY, 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47433

7. DOD C3 MODERNIZATION STRATEGY，http://www.innovation4.cn/library/r5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