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尧远在《读书》上“工业革命”辨析的辨析

在2018年3月的《读书》上，李尧远发表了《正在进行的“工业革命”：次第与主题之辩》一文，阐述了“工业革命”相关概念和范式的思考。作者最终的认识归结到“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三次浪潮，其中，互联网是第一次浪潮，智能制造是第二次浪潮，互联网与可再生能源的结合是第三次浪潮。

如果作为通俗读物，这样的认识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介绍的专业性，但如果作为严肃的“工业革命”讨论，文中存在一些事实的不准确，以及资料选择的局限，导致相关结论参考意义不大。

李尧远在文章开篇中，首先引用的是美国未来学家杰里米.里夫金(Jeremy Rifkin)写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新经济革命如何改变世界》，然后引用了《经济学人》发布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制造业与创新》，以及德国乌尔里希.森德勒(Ulrich Sendler)编写的《工业4.0：即将来袭的第四次工业革命》。

作者没有意识到的是，里夫金本人主要是以演讲家出现的，并不是严肃的学者。只是国内有一些跟踪国外新概念的专家和出版社，对里夫金提出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概念有兴趣，公众也容易被吸引，从而关注度比较高。从概念范式及体系构建来讲，里夫金几乎没有严格的范式，只能称之为中庸假说。

其后《经济学人》开始关注第三次工业革命，也主要基于里夫金的提法。至于森德勒编写的工业4.0一书，出版社完全篡改了德文名称的实际含义，其德文书名为Industrie 4.0：Beherrschung der industriellen Komplexität mit SysLM，直译即为“工业4.0：通过SysLM掌控工业复杂度”，其中没有任何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词汇，当然，出版社做合理修改，目的也在于更容易出售该书籍。

而且，德国森德勒编写的工业4.0一书，其德文版发布的时间也不是2015年，早在德国在汉诺威博览会正式提出工业4.0之后就出版了。

对于第三次工业革命，李尧远在文章中只选择了一些大家较为熟悉的大众书籍，而非严肃的学术著作，例如，被列为20世纪最知名的管理大师之一阿尔弗雷德.钱德勒（Alfred Chandler）也对第三次工业革命进行过论述，并撰写了《信息改变了美国：驱动国家转型的力量》（A Nation Transformed by Information），在书中第3页（中文版），钱德勒表示，“按照最初的构想，我们想把书名定位《第三次工业革命：信息技术在美国从殖民时代向当代变迁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作为商业历史学家和战略专家，钱德勒提出，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一场“信息革命”，更进一步，钱德勒认为"这是一场从20世纪的工业社会演变而来的革命……正如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改变了18世纪早期的商业社会一样，这场信息革命已深刻地改变了19世纪和20世纪的工业社会。"

由此可见，第三次工业革命在严肃的经济学领域有较为统一的认识，也有较为严格的范式，这也是德国提出工业4.0体系的经济史基础，虽然略显超前，也没有得到全球公认，但工业4.0把智能化和网络化作为所谓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特征，是有一定道理的。

除了以上信息不充分和不准确的问题，文章在分析论述主题辨析的时候，没有基于某个基本判定来进行，例如，通常经济学家会用生产力水平大幅提升等基本指标，以及产业结构的剧烈变化等来对工业革命进行研究，在李尧远撰写的文章中是没有的，这是比较遗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