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FT禁令与“混合战”对俄罗斯的影响

2022年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发表共同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使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国际结算系统。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于27日表示，日本将加入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行列。

这是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来，美国为主的西方国家第二次威胁使用SWIFT制裁手段。

冷战结束后，“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一直存在。考虑到多次国外军事干涉的失败经验，美国借助霸权施加国际影响的时候，通常把金融制裁作为推进“混合战”（Hybrid Warfare）的优先选择。

本文作为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DTBL，Digital Twin Battlefield Lab）常规研究成果，对美国、北约和俄罗斯热衷讨论的“混合战”做一个介绍。

什么是“混合战”？

2007年，美国Potomac Institute的Frank Hoffman写了《21世纪的冲突：混合战的崛起》，首次提出了“混合战”的概念。作为不断创造概念的美国来讲，这个概念只是成千上万的概念中的一个，并没有得到特别的重视。

然而，北约和俄罗斯相关军事学者对混合战做了跟踪分析，并结合到实际的国际对抗做了进一步的演绎，使得该概念的内涵外延得到了较大的深化，跟网络战、太空作战等结合，混合战已经成为俄罗斯描述作战概念的主流词汇。

俄罗斯在长期军事斗争中，急需更新对战争的认识，为国家安全政策调整作为充分论证。

2013年，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上将在俄罗斯军事科学院年度总结会议上指出，“在军事中，对新思想、非常规手段和不同观点的漠视是不可接受的……有必要解决这个问题。”

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认为，为了全面系统推进国家安全战略，通常会综合采用各种手段，包括政治施压、金融制裁和军事威胁，这三者混合在一起，通常称为“混合战”，它是一种新的战争模式。

俄罗斯学者西夫科夫是混合战革命论持有者，他认为，混合战跟传统的战争不同，它具有三个方面的特征：

第一，军事力量在混合战的作用不同。传统的武装斗争在混合战中只是一种手段，混合战大量借助信息、政治和经济对抗，军事反而成为辅助作用。

第二，民众在混合战中具有关键作用。混合战中反对国家的力量能够快速合法化，这些现象跟反对的实际支持程度无关。

第三，混合战是一种全新的作战理念。传统战争是构建在以常规武装力量摧毁敌军以实现占领领土的目标之上，混合战则通过先前在敌国领土上建立的“公民大军”，从而达到预定的目标。

2021年7月2日，俄罗斯发布《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提出“武力仍是解决国家间冲突矛盾的重要手段”，但对于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将对其采取“混合战”，这需要俄罗斯采取针锋相对的举措。

从近期发生的乌克兰战争来看，俄罗斯正在贯彻其国家安全战略。

SWIFT对俄罗斯的影响

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成立于1973年5月3日，总部在比利时，目前有11000家金融机构加入。为了保证数据安全，目前除了在荷兰，还在瑞士和美国有两个数据中心，欧洲的数据存在荷兰和瑞士，跨大西洋的数据则存储在美国和瑞士。

由于美国期望推进混合战，它一直想获得SWIFT的主导权。美国财政部在20世纪80年代就试图掌控SWIFT的数据库，但没有成功。

后来在911事件之后，美国借助反恐为名，逐步加强了对SWIFT的控制能力，要求遵守美国相关规定。从2011年开始，美国国务院开始对SWIFT的数据实行监测，后来美国财政部也开始把“异常”银行列入黑名单。

由此，美国有了金融制裁的“核武器”。

2012年，美国首次切断了伊朗跟SWIFT的联系。尝到甜头的美国不断挥舞“SWIFT制裁”的大棒，不仅对“敌对国家”威胁采用该手段，还通过监控SWIFT体系，威胁与伊朗有经济联系的欧盟成员国。

2014年乌克兰危机之后，西方开始对俄罗斯实施经济、金融、国防和能源等多领域的制裁。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下令对俄罗斯7家银行所发行的银行卡进行制裁，由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管理办公室负责，该行政令下达到VISA和MasterCard，经过这两大组织内部流程到俄罗斯法人单位执行，近50万张信用卡和借记卡的支付功能被冻结。

然而正是因为美国的金融制裁，促使俄罗斯开始建设国家支付体系。2014年5月5日，俄罗斯通过“关于国家支付卡系统”的法案，7月23日，俄罗斯国家支付卡系统股份公司正式成立，2015年7月，经过在全俄招标，确定了“米尔”名称。

2015年12月15日，俄罗斯国家支付系统开始发行第一批“米尔卡”。为了推进该卡，同期还出台了系列政府，这使得米尔卡的数量快速增长，2019年底达到近7000万张。

虽然俄罗斯在应对金融制裁上有了一定的准备，但2019年3月委内瑞拉政局变动，暴露出俄罗斯对美国金融技术的依赖。

不过，经过近2年时间的新的调整，俄罗斯已经具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特别是它跟中国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可以通过中国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s System）来交易。

美国SWIFT制裁不会全面实施

经过较长的商讨，美国终于跟欧盟委员会、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加拿大建立“共识”，决定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SWIFT之外，并对俄罗斯央行实施限制措施，以防其部署国际储备削弱制裁措施造成的影响。

据相关统计数据显示，SWIFT在2020年交易份额中，1.5%来自俄罗斯，其中大部分是石油和天然气销售。

美国在推动西方国家对俄罗斯金融制裁的时候，一直面临SWIFT禁令可能对盟友造成伤害的问题。俄罗斯是外国制成品的大买家，尤其是来自荷兰和德国的制成品。俄罗斯是欧盟原油、天然气和固体燃料的主要供应国，欧洲国家可能会发现很难找到替代供应国。

如果对俄罗斯正式实施SWIFT禁令，将对其收入占比高达40%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获利能力造成较大影响。为了减缓该影响，俄罗斯将加大对中国等国家的出口，以抵消禁令带来的不利影响。

2021年4月，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俄方与外国伙伴正在加快结算“去美元化”。

他表示，“我们认为必须就降低制裁风险、减少经营者潜在成本加强努力。这包括旨在实现国民经济逐渐‘去美元化’、改用本币或其他非美元货币结算、放弃使用西方控制的国际支付系统等目标的措施。”

从长远战略来看，笔者认为美国对俄罗斯全面实施SWIFT禁令的概率不高，因为那样做的结果无异于自毁“美元霸权”。欧洲国家在跟俄罗斯开展能源交易的时候，既然不能进入SWIFT，那就只能使用其他货币交易，这将产生去美元化的效果。

总结

在目前经济和金融全球化的背景下，混合战的应用具有一定的市场，特别是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总是希望利用其经济和金融优势，在“卡脖子”技术领域，遏制他们想制裁的国家或企业，以延续过去几十年享受的霸权。

深入认识混合战，对于理解未来战场有重要意义。2017年，美国陆军战争学院发布了《追求混合战》报告，阐释了在联合作战环境下，如何理解和应用该作战模式的问题，这对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的同仁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作者：胡权，工业4.0研究院院长，数字孪生战场实验室主任